序

啊！又没抽中！

【资料图】

又抽失了一球，他转过头，视线略过一旁的红十字护理点，求助般地望向观众台，社团里的人正用一种鼓励的眼神望着他。

妈的！又是这样的眼神！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他在心中咆哮着。此时对方正好把球开了过来，米黄色的乒乓球击中己方台面，在半空中划出一条美丽得让人窒息的弧线，掠过他那抬起的正要接球的手落到了地面。球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让他面色愈加苍白。

滴答…滴答…

清脆的声音再次把他带入那几度欲挣出的失败的阴影中…

唉，就这样吧…也只能这样了。他心想。

一

“好了，看完这个视频，你们有什么想法呢？”思修老师熟练地点击荧屏，把即将播放完的视频暂停后，抬起眼睛看向学生并一脸严肃地提问道。

刚刚投影上播放的是一则关于某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弑母的新闻。或许也不能称之为新闻，毕竟那已是去年发生的事件了。

泰智百无聊赖地听着课，一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笔。

能有什么想法！虽然那名大学生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人不齿，可我国人口基数那么大，高材生那么多，有那么一两个道德观不正的人也不怪吧？泰智并不以老师的问题为意。

听完被点名的同学的近乎标准答案的回答后，泰智放下手中的笔，用一只手托着腮，思考着——

如果换作是我，我会摒弃最初的想法，也这么去回答吗？

“嘿！泰智。”

从后方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泰智循声望去——正是刚刚那位被点名同学。

“哟，家明。”

家明是泰智的舍友之一，同时是学院篮球队的一员。

“是要去吃饭吗？一起吧。”谭家明双手抓着双肩包的背带，快步朝泰智这儿走来。

“好。”泰智应约。

从七大教学区到他们常去的南苑食堂，大概有20分钟的脚程，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思修课上讲过的例案。事实上，除了这些耸人听闻的事件外，课堂上那从来都板着脸的老师讲述的内容并不吸引人。

“虽然他是十分大逆不道，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还是有两下子的，居然来了个空城计——杀了母亲，用塑料袋包裹尸体，用活性炭吸附尸臭，就这样把尸体置于房内！”

闻言，泰智调侃道，

“刚刚你怎么不这么说，这见解倒还挺独特的嘛！”

“嘿嘿，刚刚不正上着课嘛？怎么能在课堂上这么说呢？是吧？”家明挠了挠头，做出一副憨态。

情人坡位于一小丘旁，小丘一侧即是女生宿舍，年轻的大学生情侣通常在这斜坡上分别。情人坡也因此而得名。

家明话音刚落，位于人行道外侧的泰智已转弯至通向食堂的情人坡。

“咦！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 看着前方围挤在一起的人们，泰智开口结束了之前的话题。

泰智二人凑了上去。

听着人们的议论声，无法挤进人群中一看究竟的泰智已明白了大概——一具女性尸体被两小时前的一场大雨从山坡上冲刷下来，暴露在了人们的视野下。

了解了消息后，震惊之余，泰智很快地恢复了冷静，转身拉上家明就要离去——关乎人命的事，泰智并不想与之扯上关系。

可家明却纹丝未动。身材高挑的他踮起脚尖就能看清尸体的面貌。

“那是…”家明接下来的话如雷声滚滚传入泰智耳中，让泰智的脸色“刷”地变得苍白——那是许茜。

许茜是泰智高中分班前的同班同学，同时也是一对好朋友，她的高考成绩十分优异，足以上人们公认的高等学府，但她没有。虽然泰智因此得以和她再次同班，但他却并不感到愉快，毕竟如果她上了更好的大学，完全可以有更好的未来，如果她上了更好的大学，她更不会如此…他知道，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她那混蛋男朋友。

“混蛋！”泰智骂了一句，往前拨开人群——他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为此，他一定要亲自看一看。

“哦？你说这全是因为她的男朋友是什么意思？是这个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怀疑的吗？”坐得离泰智稍远些的刑警问道。最初他做过自我介绍，可至于他是姓王还是姓吴，泰智不记得了。

泰智看着问话的刑警，一头短发，和黝黑的皮肤搭配在一起，看上去他格外地精干。

“要不是因为那家伙，许茜才不会遭人迫害。”泰智似憋着一口气说话，散发出的气势让人感觉能把一头大象给生吞了。

两位刑警对视一眼。黑刑警开口道，

“愿闻其详。”

“许茜高中的成绩十分好，高考时她也发挥得很稳定，她本可以上更好的学校，但她却随着考砸了的男友来了本校…如果她没有上我们学校，那她也不会…”接下来的结果泰智说不下去，用手捂住了嘴，眉头快要扭成了一团。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他想起了刚刚在情人坡看到的一幕——许茜身上穿着那袭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穿上的白裙。洁净的裙子沾满了黄褐色的泥巴，原本白皙的脸庞紫得发青，但她的双眼却是紧闭，看起来是那么的安详——每每想到这一幕，泰智的心都会如被揪住一般痛。

“所以”泰智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请你们一定要将凶手缉拿归案，如果可以的话…请将凶手的身份告诉我，我将不胜感激。”说完，泰智抬起头用恳求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黑刑警。

“好啦好啦…录着口供呢，别露出那么让人难为情的表情嘛。你拜托我们的事我私下答应你啦！”黑刑警意味深长地笑道，露出的烟渍牙能让人看到后就知道他是一个烟鬼。

“谢谢。”泰智看着笑得十分自然的黑刑警，开口小声道谢。心里却有一种不满的情绪滋生——谈论着如此沉重的话题他怎么能这么轻松？难道是因为他看惯了生死吗？反正我是笑不出来了。

“我看你和许茜的关系还不错，你知道她和谁相熟吗？除了…她的男友。”

泰智举出了“李瑾萱”的名字，她是泰智的一个同班同学，同时是许茜的舍友。

接下来刑警问了谁比较有嫌疑这个问题。泰智回答，不知道。

走出接待室，泰智发现在走廊上除了家明外，还有瑾萱和吴自若——许茜的那个混蛋男友。

果然，刑警早就了解过许茜了。这么想着，泰智狠狠地瞪了自若一眼。

二

“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是昨天下午五点左右，本想约她一起去吃饭的，可她抛下了一句‘要给他一个惊喜’就出宿舍了。”与王荆面对面坐着的女孩流利地回答他提出的问题，这女孩自称是李瑾萱。显然，在接待室外等候的那段时间里，瑾萱做足了被刑警问话的准备。

“那么，你昨天有没有收到有关许茜的消息呢？比如…手机短信？”

上一个接受问话的学生，即许茜的男友——吴自若告诉王荆昨天许茜把他约了出去，说是要为他庆生。但他独自在教室等候近半小时无果，就离去了。而离去后，他收到来自许茜的短信，大致是说她朋友有急事找她，她要离校一趟，无法为其庆生。

“啊，说到这个，她昨天还真的发了一条短信给我。”说罢，瑾萱从放在一旁的女式背包里掏出一部手机。

王荆接过瑾萱递来的手机，发亮的屏幕上是短信的界面，上面有一行字：

瑾萱，由于红花市的一个高中同学突然有急事找我，我今晚就要出校了，明早也许赶不回来。如果真是这样，你帮我和督导员请个假吧。

“督导员”一词吸引住了王荆的注意力。另外，他还留意到此短信的发送时间为21:50分，比吴自若收到的要早了两分钟。

看来许茜回家前曾接连给这俩人发了短信。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又为什么是先发给好朋友而不是男朋友呢？还有，她的另一位好朋友又有没有收到这样的短信？

这则短信让王荆联想到了许多。

把手机还给瑾萱。他从上衣内袋中拿出一包中华，从中抽取一根点燃，吸了一口后，压下满肚子的疑惑，向瑾萱提出了自己最初的困惑。

“你们一般是向督导员请假的吗？”

王荆的问题让瑾萱偏了偏头。

“督导员…是负责督导教师的吧？”

“对，理论上是的。”王荆在烟灰缸上抖了抖烟灰。实际上王荆也不清楚学校是否有督导员一职，他是通过自己所了解的企业督导员来理解这个词的。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我是校学生会的成员，我还不知道学校里有设这个职位呢。话说回来，我们一般是向辅导员请假的。”

“啊。”瑾萱伸出右手食指在面前一晃，看样子似忽然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吗？”看到瑾萱的动作，王荆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没…没什么。”

“什么都可以哦，兴许能成为破案的线索呢！”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瑾萱对王荆笑了笑。不过这笑容在王荆看来有些勉强。

一定和许茜有关。

“那好吧，如果想起了些什么，随时都可以告诉我哦。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王荆掐灭吸剩一半的烟，从邱帅手里接过笔和纸，把联系方式写下后交给了瑾萱。

随后王荆问了瑾萱许茜的人际关系，便让她离去了。瑾萱的答案和先前几个接受问话的学生一致。

“你怎么看？”瑾萱离开后。王荆望向身旁的邱帅，开口问道。

“凶手在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邱帅合上记事本，抬起头看向前面的墙壁，那目光似可以透过墙壁一般。

“哎呦，有进步嘛。”王荆眉毛一颤，笑道。邱帅比王荆晚了两年进警局，在辈分上，后者算得上他的是前辈，故而后者常常以长辈的语气身份待之。对此邱帅也没有抵触。

“刚刚的那个女生和之前的男生收到的短信有问题。”邱帅没有理会王荆开的玩笑，说出了自己考虑的问题。

“对，两条短信之间间隔的时间太短了…说到这个…这里面有一点我很在意——顺序，为什么是先发给舍友而不是男朋友，一般来说，一个女生要离校，如果要通知别人的话，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自己认为最亲近的同龄人吧。”

“所以你才说男朋友？”

“对。”王荆缓缓点头，“还有，你记得刚开始那个男生吗？情绪有点激动那个。”

闻言，邱帅有些诧异地看向王荆，“那个学生好像是叫…泰智…他怎么了吗？我记得他当时很痛苦，想来和许茜的关系一定很好。”

王荆赞同地点点头，“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他会如此表现，说明他俩的关系一定十分好，那他有没有收到来自许茜的短信呢？”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过他收到短信与否代表了什么呢？”

“这可以确定我心中的想法…看来我们还得与他再见一面。不过不管怎样，饿着肚子可办不了案，吃饭去吧。”王荆说完向紧闭的接待室的门走去。

“真怀念啊！学校的饭堂。”看着人数已不多的南苑食堂，王荆感慨道。

“对啊，已经有多久没来学校食堂吃过饭了…算起来有七八个年头了。”邱帅在一旁附和道。

“哟，看来此番的决定是对的，运气不错！”王荆目光落在饭堂的另一个角落。此刻有三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坐在一起似商量着什么。

“过去吧。”王荆拿起食堂用于盛饭菜的容器，往另一个角落走去。

邱帅会意的朝王荆的前进方向看了看，也起身跟了上去。

“哟，在谈论着些什么呢？”王荆笑眯眯地看着三个年轻人，其中有两个男生，一个女生。

“啊，王警官您好。”背对着王荆的女生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显然此刻才反应过来。

“你们好。”王荆点点头，“应该不介意我坐在这儿吃吧？”看着三个学生的露出警惕的神色，王荆没等他们同意，便径自坐下了。刚刚跟在王荆后面的邱帅此时也到了他身边，坐了下来。

“没事，不用管我们，你们继续聊。”王荆嘴里含着一口饭朝着对面的高个子说道，王荆记得他好像叫做谭家明。

“请问有什么事吗？”高个子旁边一个面目俊朗的男生略显激动地开口道。这男生显然就是泰智。

“别那么紧张嘛，警察也是人，不会吃了你们的，这不，我也在吃着饭呢。”

王荆把右手拿着的饭匙稍往上提了提。

“好吧。”见三个学生依然保持沉默，王荆只好把他的目的说出，他看向泰智，“泰同学，我想向你确认一件事，你有收到来自去世的那位女生的短信吗？”

三

“看来警察也注意到了。”瑾萱撑在桌面上的右手伸出食指，“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们一定要比警察先捉住凶手。”瑾萱认为如果让警察先捉住凶手，那么他们将失去为好朋友报仇的机会，而她也成功地说服了眼前两位同班的男同学。

“仅凭手中的这一条线索吗？”家明无奈地说。刚刚警察来问泰智话时，他们便尝试着从警察口中套线索，希望能从中得到些什么。不料不仅那个黑黑的刑警守口如瓶，另外那个相对较嫩的刑警也总是巧妙地避开他们的问题。

“当然，仅凭这一条是不够的，不过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查出凶手是哪个混蛋。”泰智平静地说。

瑾萱看着眼前这个相貌俊朗的男生，她从他黑色的眸子里看到了独属于他的自信——总算是稳定住了情绪呢。

“嗯，泰智说的没错，而且没准警察下一刻就料到我们发现的线索了，他们对于线索的嗅觉总是比狗鼻子还灵。”瑾萱望向饭堂大门——刚刚那两个刑警离去时经过了那儿。

“对了，按理来说许茜的男友受到的伤害才是最大的吧？…我们要去找他帮忙吗？”家明在一旁开口道。

许茜的男友并不和他们同班，而是在普通的机电班。

“也好，人多力量大。”瑾萱赞同地点点头，“而且他也比较了解许茜，下午正好也没课…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

“那个孬种，就算叫来了也只能帮倒忙。”泰智撇撇嘴。

“也不尽然，听说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喂，对此，你比我还要清楚吧。”

闻言，泰智眨了眨眼，目光有些游离。

我还是喜欢意气风发的男生多一点。几年前许茜说过的一句让他难以释怀的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好，不过能告诉我你们都掌握了什么线索了吗？”对于来自瑾萱等人的邀请，自若没有拒绝，亦或者说，他没理由拒绝。

“这个嘛…”瑾萱双眼眯了起来，原本就俏皮可爱的她此刻看起来就像动画里的角色，“当然要告诉你了。”瑾萱展颜一笑，看向家明。

家明会意地点点头。

“瑾萱收到了许茜的一条短信，在短信上她让瑾萱向‘督导员’请假，可我们在这之前一直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词，对吧？”家明看向自若。

自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呢，”瑾萱撑在玻璃桌上的右手伸出了食指，“我们推断，她打错字了。”

自若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东西一样不屑地哼了一声。

“先听我说完，”瑾萱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就我所知，小茜一直用的都是‘键盘输入法’里的拼音输入法而不是‘九宫格输入法’。对此，我还记得小茜曾和我说过，由于自己接触的第一部手机就是智能手机，没用过按键手机，故而一直保留着使用键盘输入法的习惯。”

键盘输入法是通过在智能手机的屏幕上模拟出电脑的键盘让使用者可以如用真正的键盘输入一样，而九宫格输入法模拟的则是按键手机上的键盘。

“啊，你们可真细心…”

“这你也知道的吧？”瑾萱满脸狐疑地看着自若，可自若看起来却心不在焉的，瑾萱认为他这是因为又想起了故去的女友。

“不管怎样，这是一个重点。”说到这，瑾萱故意顿了顿，“如果说小茜发‘督导员’给我是因为打错字。那么，在什么时候输入‘辅导员’的拼音时能出现‘督导员’呢？”

“打字者…通过许茜的手机使用‘九宫格输入法’把短信…发送给了你。”

“对！这就说明了，”瑾萱深吸口气，“短信不是许茜发的，凶手想通过她的手机来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如果我刚刚说的都成立的话，又有问题来了，”瑾萱认真地看着自若，“就我所知，她的手机设置了锁屏密码，一般人不可能打开其手机。那么凶手是怎样在那种情况下用许茜的手机发的信息呢？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许茜遇害前正好在使用手机，凶手将其杀害后发现她的手机正好亮着光，于是灵机一动…其二，凶手知道她的手机锁屏密码。”

“然而第一种说法太凑巧了，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我们考虑第二种…凶手是知道她的锁屏密码的…”

没等家明说完，瑾萱就接了下去，“凶手怎么知道她的锁屏密码呢？当然，这可能是向别人打听的，甚至还可能是听许茜亲口说的，但这无法考证。或者有方法…总之不容易，我们就不考虑了，那么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凶手是小茜的熟人。”

自若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对瑾萱开口道，

“这都是你想出来的？太不可思议了。”

“不，这些啊，都归功于他。”瑾萱用左手手肘推了推身旁的泰智。若有所思的他被瑾萱这么一推给拉回了现实。

“是么。”自若的语气一下变得冷淡。

“喂，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啊，这次遇害的不是别人，是你的女朋友啊！”见自若还是这般待他，一直没开口的泰智终于气势汹汹地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许是被泰智凶狠的样子吓着了，自若的语气变得缓和下来。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我…”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自若突然收声。

闻言，泰智“咻”地站了起来，隔着玻璃桌抓住了自若的衣领。

“又不是你什么？你想说又不是你干的？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啊！真丢脸。”说罢，泰智一把把自若推开，感觉像是不想碰什么脏东西一样。

自若听了后，猛地一拍玻璃桌，拾起一旁的书包就要离去。站起身来，他才发现自己正被整间咖啡厅的人注视着。

他怯生生地环视一周，向眼神最为凌厉的老板低头致歉后，抛下一句，“我记住你这句话了。”后，匆匆离去了。

“唉，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泰智摇了摇头，喃喃道。

四

C++语言程序设计课下课后，康健璐带着手提电脑，往学校唯一一间咖啡厅走去。

来到咖啡厅门前，她透过玻璃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猛地一拍玻璃桌，引来全场人的注目后，气势锐减地离开了咖啡厅。

那男孩她认识，是她在学校乒乓球协会的一个学弟。

“哈喽，自若。”男孩出了咖啡厅后，她主动朝对方打了个招呼。

可那男孩闻声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像躲避什么一样赶忙离去。

堂堂一个男子汉，只不过是失败了一次，有必要如此么…健璐暗叹，走进了咖啡厅。

“那个…四周都坐满了人…我可以在这儿坐下吗？”健璐走到刚刚自若离开的位子，在征得占了这张桌的三人同意后，坐了下来。

“刚刚自若是怎么了？你们跟他应该是认识的吧。”健璐坐上半身高的椅子，往外看了一眼后，说道。

“没什么，刚刚的自若才应该是真正的他…”坐在健璐面前的一个相貌俊朗的男生小声答道。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对，我们认识自若。对了，还未请教，请问你怎么称呼呢？”

“啊，呵呵，我都忘了问你们名字了…我叫康健璐，是计算机专业的一名大二学生。”

“学姐好，我叫泰智。”面前的男生露出了笑容，原本就俊朗的他显得更为阳光帅气，“我右手边的是李瑾萱，她对面的那个男生叫谭家明，我们三个都是大一机电卓越班的学生。”

“对了，学姐，刚刚我怎么感觉自若好像有点怕你。”瑾萱凑到健璐面前，小声地问道。已经无法谈及关于许茜的事，那么索性先不谈了。

“啊，你说这个啊…”健璐从包里取出手提电脑。“是这样的，我是乒乓球协会训练部的部长，自若是我们部门的干事，最近我们在举办一个校内的乒乓球联赛，自若好不容易挤进半决赛，没想到他却连连失误，最后与奖牌失之交臂…我与他说了一句‘如果是你的话，明年一定能夺得奖牌’的话，他听了后，把球拍往地下一砸，便离开了比赛现场…第二天就退出了我们部门…我感觉可能是我的这句话触动了他的一些伤心事...从此，他见到我就是这个反应了。”

“是上周五那场比赛？”

“对…你也有参加吗？”健璐有些诧异地问道。虽然是校级联赛，但知道比赛的人并不多，毕竟类似的比赛实在是太多了。

“不，我是红会的一员，那天曾代表红会出护理了。”泰智笑道。

“原来如此。”健璐重重地点了点头。

五

泰智睁开眼，发黄的蚊帐毫不客气地挤入视野中。他揉了揉眼，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许茜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他是多么的希望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梦境。

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一看，泰智顿时感觉后背冷汗直冒——那是来自自若的一条短信——泰智，当你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估计我已经死了，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们不要再相见。

发送的时间是早上6点。也就是说，三小时前。

他匆匆洗漱好，赶向教学楼——那儿是他认为的自若最有可能选择的地方。

他骑着自行车，脑海里浮现出昨天发现许茜尸体的场景——紫的发黑的脸，以及…那袭只有在郑重的场合才会穿上的裙子。

当他看到穿着那袭裙子的许茜时，泰智就想到许茜遇害的那天——前天，就是自若的生日——曾经，他和许茜曾为自若庆祝过生日。

为什么自若要自杀呢？是因为许茜的死亡么？如果是，他一定会选择教学楼，现在的那儿对他或许有不一样的意义——许茜出事当晚，他就在那栋教学楼。七大的学生一般会在那儿庆生。但他们前晚有在那儿庆生吗？但不管有没有，前天自若必定到了那儿——瑾萱曾说那天许茜要给什么人一个惊喜，而那个人一定是自若。若许茜要给自若一个惊喜，那么她会提前通知他，让他先到现场。这么想来，之前的推理也就成立！

但许茜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呢？在遇害前她有没有和自若见过面呢？一定没有，如果有，她大可以让同专业的自若代为请假，不必通知瑾萱。但这前提是短信的确出自许茜之手。

如果他们没有见面，自若会在那儿等多久呢？如果是等到将近十点再离去的话，说不定可以阻止凶手犯案…

思绪飞快地运转着，一栋红褐色建筑物来到泰智面前。

他停下车，一路往楼上快跑——他不打算每层楼地寻找——因为如果是在课室内的话，今天有课要上的人必定会报警。

很快地，发着白光的通往天台的门出现在泰智视线范围内。

通过那儿，会看到什么呢？

“哎哟，你果然来了。”一个泰智万万料想不到会出现的人朝他打了招呼。

尽管想知道他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但此刻泰智没心情搭理他。

“你在找你的好兄弟吗？”见泰智东张西望的，王荆露出了他的烟渍牙，笑道。

泰智一惊，

“你怎么知道？”

“你想问的是哪方面？是你和他的关系，还是你的目的？”

泰智闻言，选择了沉默，他知道眼前这个黑刑警一定会把答案告诉他，否则就不会如此卖关子了。

“别把脸拉得那么长嘛，你那好兄弟没事，在医院躺着呢。那个家伙，想通过安眠药自杀，幸亏被我发现了。那样的家伙我才不会让他这么容易死去呢。”见泰智沉默了下来，王荆开口说道。

“什么？…自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看，”王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米黄色的乒乓球，“尽管昨天下了场大雨，但好在这油性笔的质量不错。”

泰智满脸疑惑地接过乒乓球，上面写着——自若最棒。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儿呢？还有，它们。”王荆说着转了个身，用下巴指了指地板。

“蜡泪？”泰智注意到地板上有一圈摆成什么形状的蜡泪。似乎是心形。

闻言，王荆点点头。

“因为许茜为自若庆祝了生日。”

“啊。”泰智恍然。

“昨晚我突然想来看看你们常常庆生的地方，问了几个学生知道了地点后，我就来到这栋教学楼，”说着，王荆用穿着皮鞋的右脚脚尖指了指地面，“我每间课室挨个查看，最后到了这儿。”

“然后就发现了蜡泪？”

“不，没有立刻发现，当时的光线不允许。”

“不过当我绕着这儿走了一圈时，我踢到了它。”王荆拿起乒乓球，“我蹲下去把它捡起，然后便发现了地面上的蜡泪。”

“于是您就推断出许茜已为自若庆生了？”

王荆点点头，“他..吴同学当时说了谎，他说并没有见到许茜，但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泰智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苍白了起来。

“他杀了自己的女朋友，所以…才有了自杀的举动…打一开始我就怀疑起他了，这多亏了你。”

“我？”

“为什么身为男朋友，在得知女友死了后还不如一个女友的好朋友那么悲伤呢？”

“啊…”泰智想起自己看到许茜尸体时的情绪。

“虽然看得出来他也为女朋友的去世伤心，但他说话的语气透露出一种…得意，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什么?”泰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而关于你俩的关系…”王荆磨砂着下巴，“昨天我们听了你那番话后，对你们几个的关系产生了兴趣，于是便就着你们就读同一间中学的联系顺藤摸瓜，很快地，就能查明你们是怎么样的一个关系——一对好兄弟喜欢上同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凭自己的直觉选择了其一。后来那个女生选择的男生在高考时考砸了，她和男友的好兄弟只好陪着他一同上了他选择的高校。”

王荆仿佛在回答他自己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所以呢？”

“记得我问过你有没有收到短信一事吧？”

泰智点点头。

“如果那是许茜发的短信，发送两条短信的时间实在是太近了，这就说明许茜是刻意想一起发的。那么接收短信的时间自若应该会比瑾萱要早。所以说这可能是凶手发的。”

他没有提到打错字。

“我刚刚说过了，我在见过吴同学后就开始怀疑他了，而你的表现让我肯定了一件事——如果短信是他发的，那么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他应该都不会选择发给你。”

原来自若也收到自己发的短信…这么一来，许茜手机密码一事就解释得通了——身为男朋友，知道女朋友的锁屏密码并不奇怪。还有如果凶手是他，他确实不会发短信给我…

原来刑警的直觉那么准。

“喂，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儿呢！”

“很简单，我在这儿待了一夜。”

“那…”

“那我为什么没阻止他对吧？我到下面的自动售水机买了这个。”踢了踢脚边的一个易拉罐。是一个啤酒罐。

“没想到楼下的售水机坏了，我只好到隔壁那栋教学楼楼底买。”

“他就是趁这个时候上去的？”

“嗯。或许这很巧，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对了，他还留了这个。”王荆从皱巴巴的上衣内袋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多亏了它。为我们提供了极有力的证据。这好像是自若专门写给你的，喏。”

“拿下吧。我已经用手机把它拍下来了。”见泰智愣在那儿，王荆催促道。

泰智颤抖着接过了纸。

“慢慢看吧，我留在这儿就是为了把它交给你。再也不见。”说完，王荆迈步就要离去。

“你…知道我会来？”闻言，王荆脚步一顿。

“我想只要是看过里面内容的人都会知道。”说罢，王荆走过泰智身边。

泰智转过身，看着王荆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那通往楼道的黑黑的大门。

自若的独白

收回眺望远处的目光，泰智聚焦到眼前的16开纸张。深吸口气，他缓缓地将其打开。

我的内心深处居住着一头巨兽，它让我恐惧。每当我竭尽全力地想跳出它影子笼罩着的区域时，它总会发出一声无情的巨吼，在把我吓得再也迈不出腿的同时用它那足有一人大的爪子把我拉回永不见天日的阴影处。每每这个时候，我总会怯怯地转过头，去目睹这巨兽的真容。可笑的是，那巨兽的面容并不狰狞——那赫然是我的脸。

因为它的存在，我几度寻死，可我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我，让我别放弃，让我勇敢地面对心中的巨兽，让我去战胜它！

我本以为我无法战胜它了。

当她拿着那该死的乒乓球说出那句“如果是自若的话，那就一定没问题”时，我的大脑便被这巨兽操控了。当我清醒过来，我发现许茜像一只布娃娃一样软瘫在我面前，而我的手却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天晚上我把这句话重复了无数遍，可眼前之人还是像娃娃一样丝毫没有反应。

我恐惧极了。在这极端的情绪下，我感觉自己突然变得极其冷静——把它处理掉。唯有处理掉它，否则我下半生真的完了。

当晚，我彻夜未眠。

当次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到宿舍时，我感觉我重生了——毕竟，我不再是那个失败的我——我干了一件你们这些普通人不敢做的事。

于是，我便就着前晚为自己制造的不在场证明演了场戏…

当看到你们为了这件事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内心暗自高兴，也在这一刹，那只一年以来都待在我心里的巨兽消失了…

呵呵，我想我不再是失败者，不再是高考的失败者。

本来我可以如此活下去，作为一个胜利者…但我没有，因为我心里始终爱着她，对，比你还要爱她。

所以为了她，也为了自己，我选择了这条路。

再见，我曾经的好兄弟。

吴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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